父亲节近在咫尺，可父亲已经离开整整五年了，阴阳两隔。每到夜深人静，抱着唯一一张和父亲的合影，仿佛触摸到他残留的气息，在泪光深处，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正朝我徒步走来……

2012年10月4日，窗外的雨卖力下着。天，阴沉得可怕。因突发心脏病在医院抢救了三个多小时的父亲停止了呼吸……顷刻间，悲哀弥漫整个病房，眼泪如同泄闸的洪水汹涌直下。父亲已经听不到我声嘶力竭地呼唤，如同熟睡一般躺在我怀里。任凭我的呼喊与摇晃，他的躯体还是在我怀里渐趋冰冷。那张饱受沧桑的脸庞即将成为永恒的留恋，那双一直关注我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那一刻，我惊觉生死的距离是如此的近！他把对我的爱与牵挂都带走了，带到另一个没有我的世界里……

父亲的一生是平凡的一生，也是苦难的。他没有上过一天学，却是一本无字的书，写满沧桑，记录着无数个感动的瞬间，就像一股清泉时刻温暖着我的灵魂。

说起父亲，村里人无人不佩服。七岁那年，正值一个天真的童年，大多数人还在父母怀里撒着娇。我的父亲早已跟随祖父下地干活，用汗水开始承载家的分量。八岁那年，祖父接过别人不愿意干的差事——护林。于是全家背起仅有的一点家当，在大山里扎根落户。父亲理所当然的也就成了一名最小的护林员。从此，寂静的山林承载了父亲儿时的记忆；从此，山林的每一寸土地都留下他浅浅的足迹；从此，每只小鸟和蝴蝶都变成他要好的朋友……

一转眼，就是十几年。树木从小苗长成了参天大树。岁月的磨炼与祖父的严厉让一个弱不禁风的孩子成长为一个魁梧高大的青年。父母简单拮据的婚礼同样在山里举行，只有大山见证着一段真诚的爱情。

我出生的那天晚上，母亲难产。她痛苦地挣扎和撕心裂肺的叫声，像千万只钢钉扎在父亲心上。他知道这样等下去，母亲会有生命危险。于是，一头扎进夜色中下山去找接生婆。

天公并不作美，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父亲摸索在泥泞的山路上，摔倒了无数次，当他敲开接生婆的家门时早已是满身泥浆。来不及喘气，随即向她说明情况。接生婆一听很不乐意去：“这么晚了，还下雨又在山里。”在父亲苦苦的哀求下，她还是无动于衷。可对于父亲来说时间就是生命，一分一秒都耽误不得。想想还在痛苦中挣扎的妻子和尚未出生的孩子，父亲“扑通”一声跪倒在接生婆面前！这是何等的伟大呀！父亲的举动深深地打动了接生婆，于是父亲背起接生婆片刻也不敢耽误朝着山里奔去……

由于接生婆的及时赶到，我们一家才与悲剧擦身而过。因为难产，我的降临丝毫没有给家庭带来欢乐，反之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我自生下便体弱多病，是父亲背着我四处求医问药，最终还是落得残疾。可父亲并未因此抛弃我，把他全部的爱都倾洒在我身上。那副倾注着无数父爱宽厚的肩膀成了我永远的依恋，承载我一个欢乐的童年。

我怎能忘记，你一头荡着我，一头挑着货物走村串户的情景？我怎能忘记别人用冷漠眼光嘲笑我时，你耐心劝解及爱护的场面？我怎能忘记，在我情绪低落时你那坚定鼓舞的话语？我怎能忘记，你在日晒雨淋的工地上用汗水挥洒着日出日落，换取养家糊口的“血汗钱”……

父亲是个闲不住的人，一生都在忙碌中度过；曾伐过木，烧过炭，开过荒。什么样的苦没有品尝过？什么样的累没有承受过？为了支撑起这个家，为了给我和弟弟营造一个幸福的环境，起早摸黑，走南闯北，用汗水为我们换取一个又一个幸福的明天。经过多年的打拼，虽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但在他的带领下一家人过得也算和和美美。

他一生中最放不下的就是我，由于我天生胆小和残疾，不敢驾驶交通工具，每一天出工父亲总用摩托车把我送到工地，收工的时候又第一个接我回来，风里来雨里去。某种程度上，父亲已经变成我的精神依靠。习惯了父亲散发在空气里那淡淡的汗味和烟草味，习惯了有父亲陪伴的每一个早晨与黄昏。

以前看见他的摩托车，就会给我一份慰藉——因为父亲来了。可现在每当看见被父亲遗弃的满是灰尘的那辆摩托车却是一种心痛。每当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我总是情不自禁地回头仰望，总希望在我的目光里能出现父亲的影子……

作者简介：

李文，1974年生，隆阳区板桥镇高海村人。多重残疾2级，农民工，草根文学爱好者。2005年开始写作，在《保山日报》《德宏团结报》等期刊发表了数十篇诗歌散文小说作品，曾获“今日陇川”征文一等奖，“我看试验区”征文二等奖。